萬魔之魔

藍忘機下山尋找陰鐵跡象，此事兇險，藍啟仁私下懇求花緋然：“如今天下，唯有你可護他了。”

花緋然卻以純然無感情的語氣道：“我憑什麽護他？”

“憑我……”藍啟仁滿眼蒼涼，“求你。”

花緋然訝異地看向藍啟仁，似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。

印象裏的藍啟仁，清高自傲，最恨之事就是向人低頭，尤其是向她這個女魔頭低頭。

藍啟仁道：“忘機是個惹憐疼愛的孩子，他娘死的時候他尚不懂事，以為她還會回來，便日益覆一日的等，等到雨落花謝，時光流逝……”

“你變了很多。”花緋然道。

“人老了……”藍啟仁並不介意這個評價。

“青蘅……夫人死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她……生時可是過得歡愉？”

藍啟仁沈默良久，搖了搖頭。

花緋然慘笑，“終究是恩怨糾葛，不得解脫。不管是執仇方做了何等選擇，都避不開一個悲慘結果啊……哈哈，哈哈哈……”她神經質地大笑起來，笑聲裏藏著浮世蒼涼。

想當初她的處境和藍氏家主青蘅君是一樣的，她選擇了不原諒，而他選擇了原諒，並執意迎娶了那與自己深仇的女子。花緋然自忖是做不到青蘅君那樣的，她素來是有恩報恩，有仇報仇，從不糾葛。因此才落得一個跟前未婚夫相愛相殺紅顏薄命的下場。她原以為青蘅君和他的夫人應該是十分恩愛，一世長歡的，卻不想結局依舊令人惘然。

藍啟仁見她神情恍惚，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下意識道：“然姐姐，然姐姐……”稚嫩的用詞，跟他那張嚴肅老氣的面容絕然不符，違和得令人想笑。

花緋然條件反射地反駁：“跟你說了多少次了，叫我「緋老大」！”

這一切，一如當年，二人不禁同時笑出聲來。

緋老大？匪老大爾。

——

花緋然尾隨藍忘機，路遇魏無羨。

魏無羨驚喜道：“你怎麽也在這兒？”

花緋然卻是漠然，“緣分。”

她一點也不像初見時那個對著酒樓跳腳的女子。反而像是世人客，入世不過未他人之托。

這樣的花緋然，讓魏無羨覺得十分遙遠，遙遠的能感受到她的孤獨。這種孤獨，他在藍翼前輩身上也曾感受到，不過藍翼仙逝，不需受這苦楚，她卻還必須繼續。

魏無羨為了逗她開心，故意戴了鬼面具嚇人，卻不想花緋然根本不受驚。反而奪了他的面具戴在臉上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。

魏無羨嚇人不成，有些不悅，撅嘴跺腳：“什麽嘛，一點意思都沒有……”

那背影也是罕見的孤絕，取次花叢懶回顧般的漠然，分花拂柳，人間路過。

年少單純的魏無羨感到狐惑，「不過是不足雙十的少女，怎會有這般氣質？」仿佛……成佛之魔。

——

魏無羨一行追尋陰鐵至洞廟，廟內有舞天女神像，據說原是一塊普通石頭，自成人形。

花緋然端詳著那神像，怎麽看都覺得古怪，“這不可能是魔，也不可能是妖鬼，只可能是怪……”

魏無羨聽她這麽說，問道：“你怎麽肯定這是精怪？我看它不動，應該是沒什麽問題——雖然我也覺得很有古怪。”

花緋然一時半會兒也證明不了什麽，只好點頭道：“應該沒什麽。”

半夜的時候，舞天女就出問題了，他感受到藍湛懷中的陰鐵，生出爭奪之意，朝著藍湛發動攻擊，聶懷桑差點被波及，藍湛和魏無羨為了制住舞天女都使出了看家本領。

舞天女倒是被制住了，可他們跑向門口，卻看見一群被攝靈的村民沖了過來，形狀可怖，充滿攻擊性。三人堵住了門，他們努力的過程中，花緋然就站在不遠處，好整以暇，看戲似的。

在花緋然看來，這三個人不管是心性還是道行都太稚嫩了，有點像她離家出走，闖蕩江湖那會兒，見什麽都一驚一乍，打什麽都得使出吃奶的勁兒。

那個時候確實做什麽都困難。可每次解決困難、逃離危難都有說不出開心和成就感，對身旁的夥伴的信賴感和歡喜之情也會隨之增加，越來越多的生死劫難終究創造了牢不可破的友誼或是……愛情。如果不是命運弄人，說不定大家都會很幸福。

花緋然看著他們，神情恍惚，嘴角微微勾起，仿佛看見了昔日的自己和同伴。

村民將門拍得震響，眼看著要撐不住，聶懷桑見有人比自己還閑還沒作用，便沖花緋然喊道：“你站那麽遠幹嘛，快來幫忙啊！”

花緋然楞楞地應道：“哦哦哦。”這是多久沒被人使喚了，一時間還真適應不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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